2013年6月3日
诸位听众,和香港电台的听众谈话已经有很多年了,我越来越觉得和香港的人们关系越来越接近,因为我不只是在电台上跟诸位朋友们见面,有的时候我在《信报》写的专栏里面,也经常和大家谈一下我在欧洲住了那么多年的一些观点和看法。
我觉得当前看世界、看中国、看不同地区的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观点,不同的看法,因为他们的处境不一样,他们的历史环境也不一样。
对我本人来说,虽然我在西方生活的时间比在国内还长,但我毕竟是一个中国人,我所受的文化和基础教育仍然来自东方。 最多只能说是一个受西方文化和社会影响很大的中国人。因而我在观察欧洲、观察中国,我的立场和观点,可以说,跟世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我常常对自己说,人在欧洲,心怀祖国,放眼世界。
我尽量想办法用第三只眼睛来观察世界。也就是说,我尽量不用左眼。用左的立场来看世界,必会偏左,用右眼来看世界,右的立场居多。我尽量用第三只眼睛看世界,应该比较冷静和客观。当然,也有历史给我身上所刻的烙印。
华人永远是华人
为什么我说我是心怀祖国呢?因为既使我在欧洲住了三、四十年,但我的情意结毕竟还和我的血缘连在一起。另外,你所住的德国,那里的人也永远不会接受你是他们国家的一分子。例如,我有一个女学生,她是被一对华人夫妻遗弃在德国慕尼黑孤儿院的,一对德国夫妇收养了她。她长大成人,说一口流利的南德巴伐利亚的方言,即使如此,当地人仍然把她当作外国人,问她哪里学的这么一口本地话。她某次在她德国母亲暗藏的一个小箱子里发现孤儿院的一张公证书的拷贝,记录她的亲生父母来自香港,于是她疯狂地飞到香港和广州去找他们,但一直未找到。她开始拼命学说中国文化,把我当做她的亲人。
就我所知,有一些中国的侨胞,祖宗两辈,三辈都在美国住,当地人看他们永远是ABC——AMERICA BORN CHINESE美生华人。在纽约我曾邂逅一个在CHINA TOWN开中国饭店的华人老板,他亲自对我说,他的英文仍然是PEGING ENGLISH(洋泾浜英语),LONG TIME NO SEE(很久不见),他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是美国人,有钱仍往中国投。这也是很难改变的,不过,这些年来,美国白人的种族排外观念减弱,除了南部,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年轻华人已开始认同自己是美国人了。美国那么大,华人所处的环境都不一样,个人情况也有很大不同,不是还有华裔到北京做美国驻华大使的。
我的历史观与殖民地绑在一起
就以我个人的例子来说,我在德国汉堡大学,教了近30年的书,拿到了一本德国护照,但是我的同事、包括我自己,从来没有认为我是一个德国人,或者是欧洲人,不只是我,凡是我周围拿德国护照的华人朋友,都有同感。因为我们的脸,我们的鼻子,我们的眼睛,我们的长相,都是东方人的长相。包括我们的德国朋友、我的德国妻子从来不要求我们做德国人。德国政府也是如此,几百万土耳其人住在德国,许多人持德国护照,只要你安分守己,到时交税,就行了。
有一些读过我文章或听过我讲演或和我多接触过的朋友常说:“关先生,你写的文章有很多时候对西方的成见比较多。一点也不假,这又与我青少年时期的历史有关,因为我出生的年代,正好是日本侵略中国和西方世界半殖民中国靠海城市的时代。如天津、上海、广州。我从小在上海长大,美国、英国、法国、日本在上海有他们的租界地,我家住在法租界,法国人基本上控制上海的经济、政治大权,上海的海关、银行、治安、交通都在英法人的手里。我属于半殖民地的小孩,给我的印象特别深。
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有英国和美国的军舰,打着他们的国旗,在我们上海黄浦江上耀武扬威,美国的宪兵MP、SP ,在上海耀武扬威地徘回在南京路上,维持上海的治安。当时,我就常常问自己,为什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上,美国士兵可以横行霸道。1945年以后,所谓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以后,上海分成几个不同租界,法国租界和英国租界的有轨和无轨电车本来互相通的。后来,这两国的电车公司闹不和,我们乘法租界的法商电车上学读书,,必须在福煦路、现在的延安中路上,换英租借的英商无轨电车。他们才不管你们上海居民的便利与否。对你们这些未经历过那时代的听众来说,听来好像听天书那样。
总之, 在我幼小的脑子里,就一直刻印着一个问题?这明明是我们自己中国人的土地,为什么要有外国人来治理呢?一个人的少年时代很重要,思想敏锐,刻在记忆里的烙印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是根深蒂固的,也很难忘记。跟现在大陆人、香港人、台湾人的观念,有很大的不同。
西方让我大开眼界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自从我来到西方以后,我对西方人的看法与过去有很大改变,我发现西方这个社会,确实有很多进步的一面,对他们自己国民的人道主义、法治、人权很重视,社会风气相对来说比较健康。尤其是德国社会、德国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他们反省得很深刻,总结教训,不断地批判自己民族的劣根性。毫不隐瞒地揭露德国法西斯的暴行。必须承认,这里面也有来自外国的压力。现在,已经形成法律,如果有谁吹嘘德国法西斯过去的作为,会被送上法庭的。至今,半个世纪过去了,德国还在支付战后赔偿金。
日本这个国家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右派政府一直不承认二战时期对华和其他亚洲国家的占领是侵略。我们中国人很善良,不但不给日本施加压力,还免去其战争赔款,美国更是从本身利益出发,二战后立即和日本建立同盟关系。我们中国的爱国学生早在1948年就在中国各大城市上街游行,抗议美国扶植日本,打出《反美扶日》口号。这些历史,对我来说,记忆犹新。
现在的欧洲大变了
自从欧洲发生工业革命后,许多欧洲王国如英国、挪威、瑞典、丹麦、比利时、荷兰、卢森堡等,社会制度上有了很大改变,实行君主立宪,建立议会,反映各阶层的民意。与此同时由于北欧西欧的工业突飞猛进,工业产品和农业粮食在价格上出现越来越大的剪刀差,北欧西欧工业国开始强大起来了。过去,南欧国家还可以通过剥削殖民地来养活自己,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二战前后,这些殖民地国家,纷纷要求独立,南欧洲的农渔业国家越来越竞争不过新发展起来的北欧西欧工业国家。他们的经济能维持到二十一世纪,与开展旅游业有很大关系。希腊基本上靠发展旅游业维生。
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德国法国两个世代成仇的国家,痛定思痛,发现再这样斗下去,对两国国民都不利,于是明智的法国戴高乐总统和德国阿登纳总理握手言和,与周围邻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加上意大利、共同携手搞经济联盟,成立欧洲共同体逐渐发展到欧盟。由于他们合作得非常融洽,经济实力越来越雄厚,其他国家馋綖欲滴,也纷纷想加入。
到了德国总理科尔和法国总统米特朗时代,正是欧洲经济最旺的时候,又正逢苏联垮台,东欧政府纷纷向右靠拢,于是在短短几年时间,欧洲共同体扩大到欧洲联盟,成员国一再扩个大,发展到现在的27个。
欧洲联盟的成立
欧盟(EU)总部设立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现在有27个成员国,人口有五亿多, 总面积为432.2万平方公里。不到中国领土960万平方公里的一半。这也说明,从人口的平均密度上来看,中国和欧洲差不多,只是中国大面积的沙漠无人可居住。欧盟的原始宗旨是加强经济、社会的协调,促进成员国经济和社会的均衡发展,现在已经出现了裂痕。欧洲联盟(欧盟)成立于1993年,由于该成立条约是在荷兰的马斯特里赫特市召开的欧洲各国首脑峰会上通过的,所以,人们就把它定名为《马斯特里赫特条约》。
想当年,欧盟成立时,参加国真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欧盟成立时,国际经济学家估计,它的生产总值相当于世界各地国生产总值的 30 %左右,我也写过文章大大赞扬过她,认为她一定会和美国分庭抗礼,在全世界独树一帜,是亚非拉各洲的表率,但是随着西方经济危机的出现和第三世界的经济大发展,这个百分比已大大缩水。到现在,你开车到欧洲大陆上,还常看到欧洲大陆人汽车屁股后面,印上蓝底十二星座的标签。人们常常误以为,它和美国国旗一样,多少星代表美国多少州。欧盟盟旗里面的十二颗星围成一个圆圈,象征着完美,是代表基督教圣母玛利亚的十二星冠,圣母玛利亚将永远保佑欧洲联盟。
一位制作会旗的设计者曾表示,欧盟旗帜的设计,早在欧盟尚未存在时就已经有了,最初是欧洲煤钢共同体1955年设计的。蓝底上由12枚金星组成的圆环,灵感来自文艺复兴宗教画上的圣母脑后的“十二星冠”。而这“十二星冠”的出处源于《圣经•启示录》12章一节:“这时,天上出现一大异象:有一女子身披太阳,脚踩明月,头戴十二星辰的冠冕“ 。此女子通常被解读为圣母玛利亚。因此,“星冠”的构思,象征欧洲民族的完美统一。其目的是要建立一个统一的欧洲。
但是,一位德国穆勒教授亲口对我说:“遗憾的是,我们欧盟里出现了叛徒,他的名字叫卡梅伦,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英国首相卡梅伦2013年1月23日正式就英国与欧盟关系前景发表讲话。他说:‘如果欧盟不采取措施解决核心问题,英国将有可能退出该组织’。你们中国有一个成语叫‘雪上加霜’, 目前欧盟各国遇到经济危机,卡梅伦不想法和欧洲各国同心协力去解救她,反而还在散步分裂。我倒希望,英国是欧盟身上的一个癌,早日挖掉,对欧盟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