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二月之三

关愚谦 Kuan Yu-Chien

入埃及记

异乡异客

飞机抵达开罗,已是清晨时分。出关时,我又担心,我的假护照会被海关识破。然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埃及边防警一见日本护照,立即放行。我随着那两位捷克人坐上了出租汽车。
两位捷克人又争论起来了。我一阵心酸,我是一个流浪汉了,能不能吃口饭得看别人的脸色。我想母亲和妻儿,我甚至想“和大”,怎么整我都行,哪怕再回青海,只要现在能让我回中国。但是,不可能呢。我将去什么地方?哪里会有我一个栖身之所?我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滴落了下来。
那两位见我哭了,立刻停止了争论,年长那位马上对司机说了几句话。
出租车进入了市区后,左拐右拐,来到一幢大楼面前停下。年轻的捷克人跳出汽车,走到那幢大楼大门前,按了几下门铃,走出一个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的人。显然时间还太早,他还在睡觉呢!他们说了几句话,年轻人又回到车旁,取出我的行李,然后指着门口的人对我说:“您下来吧!他会帮助您的。“我下了车,刚想转过来问几句,谁知他俩已跳上车扬长而去。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离办公还有一个钟头呢,进来吧!先到会客室坐一会儿吧。“纯正的俄语。他不管我懂不懂,就斜着身让我进去,顺手关上了大门。
他讲俄语,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说这么好的俄语?捷克人能说这么好的俄语?也许吧,那两位就说得不错。我被那个人领进一间相当气派的会客室里,还没有等我转过身来,那个人已经离去。我放下我的行李,坐到沙发上,想判断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我的眼皮很快就撑不住了。我睡得那么死,直到一个打着大红领带的大个子白人使劲地推着我的肩膀,我才勉强醒来。
他用俄语很礼貌地介绍了自己,从名字我知道他是俄国人。“您睡得那么香。对面是盥洗室,您想去洗一下吗?“说着他用手指了一指。
„您能告诉我,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我用俄文问。
„您不知道,您现在在哪儿?“他非常惊异地看着我。
„我真的不知道,是两位捷克人送我来这里的。”
“您先去洗一洗吧!”
我几乎都认不出自己,镜子里的我,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头发蓬松,两眼凹陷,胡子拉茬,满脸发黑,白衬衫又脏又臭。本来还算体面的西装也皱巴得不堪入目。怪不得他非要我洗一洗呢!
回到会客室时,我相信自己恢复点了人的模样,但有些手足无措。
大楼里忙碌起来,男男女女,楼上楼下,进进出出。不管是谁,走过会客室,都会向里面瞟上一眼。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俄文?坏了,难道这里是苏联大使馆?是他们的情报机关克格勃?我可别掉到苏联克格勃手里,那就永世不得翻身了。王明跑到苏联不回去,被称为叛徒。我已经闯了大祸,不能罪上加罪呀。
那位打红领带的人再也没有出现。一位迷人的穿着黄色短裙的金发女郎给我送来了咖啡和烤面包,又微笑地离去。“这不是克格勃的‘燕子’吗?专门用女色勾引人。”我骤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间谍故事。
隔不多时,又来了一位个子不高,满头黑发,面带笑容,极有礼貌的男子。他首先是用英文问我,懂哪国语言。这让我立即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俄语也可以。“我说。
„听我的朋友说,您是从中国来的。您会说俄语。我这样和您说话,您听得懂吗?“他说话轻声轻调,十分友好,使我想起了我的老专家谢尔盖.米哈依洛为奇。
我点了点头。可我觉得有点奇怪,他的朋友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是从中国来的而且会说俄语。一定是那两个捷克人透露的。
„我是一个苏联作家,现在在开罗体验生活。和您同飞机的捷克人是我的朋友,他打电话告诉我,您是一个中国来的知识分子,做过记者和翻译。那么我们是同行了。我不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帮助您?“他解开了我的疑惑。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苏联大使馆。我觉得,您在这里不太合适,我给您找到了一个旅馆,我们到那里可以随便谈,您同意吗?“说着他站了起来。
原来这是苏联大使馆,怪不得那么气派。就相信他是个作家吧,他看上去两鬓飘霜,面目慈祥,说话彬彬有礼,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型,对我不会起坏心眼吧!起坏心眼又怎么样,我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
让我造假是很困难的,何况我已经把不少事告诉了那两个捷克人,不如象他和盘托出吧。于是在去旅馆的路上,我把我的经历摘要地讲给他听,我还拿出了那本日本护照给他看。他听得很耐心,眼中还不时地闪出同情的泪光。
„我完全理解您的遭遇。我在斯大林时代也被充军到西伯利亚。让我们做一个朋友吧!你打算以后怎么办?“等我说完以后,他拍了拍我的膝盖说。
„不知道!浪迹天涯吧!“我忽然想起普希金在西伯利亚流放时写的一句诗,我随口用俄文背了出来。
„浪迹天涯!您知道这个句子?“苏联作家兴奋地说。
„我很喜欢文学,尤其是俄国文学。普希金的诗,有些我都能背诵下来。我自己也写过诗,翻译过俄国文学作品。“
„您译过俄国文学?什么名字?谁写的?“
„我译过普希金和莱蒙托夫的一些诗,还有爱伦堡写的《西伯利亚狂想曲》和《九级浪》”。
„您为什么译他的作品?“
„我觉得他的作品有自己的特点,不是说教式的,有人情味。而且爱伦堡的知识非常渊博,对西方社会的了解比一些其他作家深刻许多。我说的对不对?“
„很有道理,爱伦堡在法国住过很长时间,因而受西方文学的影响很深。真没想到,您对我们国家的文学还那么熟悉。现在,我们先解决紧迫的生存问题,然后再畅谈文学。好吗?“
给他这么一提醒,我这乱哄哄的脑子一下又回到了现实。我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上帝会给我安排一切的。“说完后,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有多少年没有提到上帝这个词,怎么会一下蹦了出来。
„且不管下一步您如何走,先在旅馆里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我再来看您。这里是十个埃磅,您先拿去用。”他把我送到一个门面不大的旅馆,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埃及纸币往我身边一放,接着说:“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诚实的知识分子,您应该尽量远离政治。千万不要陷进政治的泥坑,拔出来就难了。我想在这一点上,中国与苏联有相似之处。这个旅馆是苏联朋友来常住的地方,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一切。”说着他下了汽车把我领了进去,用阿拉伯语和柜台上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
“一切多保重!“他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就匆匆忙忙地告辞了。
和他才接触这么短的时间,他给我的印象终身难以忘记。我完全明白他那句话“远离政治”的含意,他不希望让我卷入肮脏的政治当中。如果我被弄到苏联,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不明白的是,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对我说这样的知心话。这说明,苏联这个社会比起中国来开放很多。
这家旅馆小巧玲珑,很干净。我信手拉开书桌的抽屉,看见里面散放着几张信纸和几个信封,信纸的抬头上很粗糙地印着“Hotel Victoria ”,一见到信纸、信封,我的心立即回到母亲的身边,我知道,母亲多么想知道爱儿的下落。我很快地拿起了笔,可我能写些什么呢?我忽然发现这支笔有千斤重,我不知道如何向亲爱的母亲叙说。
今天该是星期日吧,母亲,或者美珍带着儿子也许不放心会回家看看。如果他们发现我不在家,必然非常着急,会到处找我,一旦找到我单位,单位发现可疑之处,必然去公安局报案。那么,我的家人会首当其冲。
我真混,为什么不在家里留下一封信,明确告诉单位领导,我的出逃与家人无关。家人也至少知道我的行踪,否则不要急死他们了?想到这里,我身上的血液又奔腾起来。不行,我得马上写一封信回去,但是写给谁呢?母亲?单位领导?美珍?姐姐?哥哥?
我感到无助和无奈,忽然扑到床上大哭起来。这里反正是我一个人,谁也看不到,哭个够吧。我最先边哭边埋怨的反倒是我的最敬爱的母亲,她不应该生下了我;接着我恨自己那玩世不恭、难以驾驭的性格。我开始哭诉国内的鬼政治,阶级斗争,永远不给人以安宁。我开始回顾这两天发生的事,忽然后怕起来。如果我一旦被抓住,我的下场……,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我再睁开眼时,屋里已黑乎乎一片,吓我一跳,以为被人关到地下室里了。窗外的星星提醒我,原来我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从床上爬起来,浑身骨头酸痛,头也痛得象要裂开一样。我勉强支撑着走到卫生间,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总算轻松一些。我打开我的大箱子,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再站到镜子前,感觉又更好了一些。同时一阵饥饿感袭来,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来到旅馆楼下的柜台前,那里坐着一个面孔黝黑的阿拉伯小伙子,显然已经换了班,英文说得不错。在他的指点下,我找到一家小食品店,买了一套夹肉薄饼和两瓶汽水,边往旅馆走边计算,这十埃镑还真不少,足够维持我十几天的日子,我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嘴里竟哼起“大海航行靠舵手”那首歌来。唱歌是为我摆脱困恼的有利工具。
回到旅馆,见到那当班的小伙子也没吃晚饭,我就把那套夹肉饼给了他,自己又返回那家商店再买了一套,还买了一盘蔬菜沙拉。那小伙子见我这么爽朗,很高兴,也把他吃的东西拿出来,还煮了一壶阿拉伯浓茶。我们边吃边聊了起来。当他听说我是中国人,更兴奋起来,他说周末带我去他家里做客。还答应带我在开罗好好玩玩。
心里空落落的,不想回到我那个小房间,我怕一个人在房间里,一直聊到小伙子下班。那是我在异国他乡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当我想到,我成了一个没有祖国,没有亲人和朋友的人,就好像墙头上的草失去了根,心中的绞痛使我难以忍受。我毕竟还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啊!在床上翻来覆去反正睡不着,再打开灯,还是决定写一封家书,写给我的母亲。

最最亲爱的娘:
我出走了。
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所有的亲人、朋友,对不起祖国。我现在已经自绝于国家,自绝于人民。我已经成了一个有罪的人。
娘,您忘了我吧!就算您没有过我这个不肖的儿子。可您记住,我将永远爱您,我永远按照您过去给我的教诲生活下去,不管我再遇到多大的苦难,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您的爱,不管今后我走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都将温暖我的心和庇护我。
娘,您是最了解您的儿子的。我之所选择这条路,是因为无奈,我想活下去,象一个自由人那样活下去,我再也受不了那种精神上的折磨。我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苦,陷入什么困境,我是不会低头的,我会坚强地、勇敢地搏斗下去,让世人看看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是您最希望的。
转告小新、转告哥哥和姐姐,我爱他们。

不肖之子 愚谦顿首
1968年2月24 日

信写完了,我发现信纸上被我的泪水涧成无数朵绽开的鲜花,它们在向我微笑,在赞赏着我的词句,我也会心地笑了起来。一瞬间,一句俄罗斯谚语出现在脑际:“有人因恐惧而死,也有人因恐惧而得救。”我不是属于那后一种人吗!
我试图分析自己,我为什会么如此大胆妄为。仅是因为恐惧吗?这没错,这是一种对一次次运动挨整的恐惧,是一种对家庭破裂的恐惧,是对名誉扫地人人喊打的恐惧。因为恐惧,我软弱到了极点,我绝望到了极点。失去了冷静和判断力,竟然决定以死对抗恐惧。如果拉开办公桌抽屉时,进入我视野的首先不是那本蓝色的护照,而是那包小刀片。那么,毫无疑问我就要归入“因恐惧而死”的那类人了。
同时,在我发现这本护照后,忽然在我的人生道路上出现了一线曙光。我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我从小就梦幻着沿着父亲过去的足迹,浪游世界。随着年纪的增长,对社会的不满,对前途的失望,这种闯世界的愿望更为强烈。可是,这次的重蹈覆辙,我是永远不会翻身了,很可能其下场比反右后还惨。我怎能再被送回那人间地狱。不!我不能再听从他人的安排了,我已经受够了耻辱。我要反抗。
走!九死一生闯一闯吧!哪怕死了呢!真没想到竟被我闯了出来。想到这里,我开始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也是我几天来第一次的微笑,一个战胜自己命运的微笑。

落到开罗警察局之手

“嘀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响,把我从梦中唤回现实。梦中我在北京“和大”大院我的办公室里忙着,要赶在下班之前写完一个接待外宾的计划。铃声一响,我还以为是下班了呢。
“喂!”我一把抓起床边的电话。
“先生,您可以下来一下吗?楼下有人找你。”是旅馆接客台打来的。我逐渐地清醒过来。看了看表,正好是早上八点。
“噢!我马上下来。”我想是那位苏联作家来了。
在旅馆一楼窄小的走廊里,站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穿深色西装的阿拉伯人。
“先生,我是埃及的外事警察。”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带有照片的一个证件之类的硬卡,在我眼前晃了一晃说:“您现在有危险,我们政府准备保护您,请您马上跟我离开这个旅馆。”
他那种神秘紧张的样子,让我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我是否应该相信他,跟他走呢?
那位陌生人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想法,他又说:“您的护照是否带在身上?即那本本来不属于您的护照。您的国家现已派红卫兵到处搜寻您,请赶快跟我走。”当我听他这么一说,我倒心慌起来。好利害的红卫兵,竟然能跑到埃及来抓人。可是我禁不住想,埃及警方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个旅馆呢?除了那个送我来的苏联作家以外,还会有谁知道呢?喔!对了。还有苏联大使馆。一定是苏联大使馆向埃及官方通报了我的事。看来情况复杂化了。不管这么多了,跟他走一趟吧!埃及警察局总比苏联克格勃强。
“我可以到楼上拿我的行李吗?”我问道。
“那本护照您带在身上吗?”那人径直反问我。
我点点头,用手拍了拍上衣口袋。
“听着,我在前面走,您在后面跟着,别跟丢了。快!快!跟我来。”也不等我答应,他一转身,向大门外张望了一下,又向我摆了摆手,风也似地离开了旅馆。说也奇怪,我竟然毫没犹豫地就跟他跑了出去。我眼睛四处张张,发现外面并没有可疑的人。他倒像真来救我的,如果想加害于我,他在旅馆就可以干掉我,没必要来电影上的这一套。
这位神秘客,一出旅馆门,就从大路钻入小巷,左拐右弯,边跑边注视左右情况,还不时转过身来,向我摆摆手。简直和侦探小说里写的一样。我忽然觉得有趣,几乎笑出了声,你关愚谦这一生还会有如此遭遇,在非洲“演”侦探电影。
我跟着他来到了一条宽阔热闹人来车往的大路上,我生怕被他拉下,更紧紧地跟着。忽然他加快了速度,追赶着还在往前行驶的一辆有轨电车。想当年大学里三千米赛跑,我跑了全校第二名,当然不在乎这个。那时,开罗的有轨电车是没有门的,旅客可以随便跳上跳下,有的索性就吊在车身之外。我跟他跳上了电车。他撇一撇嘴,微笑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跟着他,跳下一部电车,又跳上另一部电车。
最后,他把我带进一座灰色大楼。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用车接我来此地,又快又安全。
一位高大白胖的人等着我们。红色领带松松地挂在他的白色衬衫前,衬衫领子上边已经磨坏了。带我来的人在他面前必恭必敬,一定是一个高级警官。
“啊!欢迎!您请坐!您贵姓?”这位先生操着流利的英语问我。
我报了真名真姓。
“啊!关先生!您一定不知道,您到开罗不久,中国的红卫兵就开始到处找您了。您的运气真好,刚刚旅馆来了电话,说红卫兵在您离开不久,就包围了Victoria旅馆。”
我被他说糊涂了。红卫兵?在开罗哪来的红卫兵?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好象您不相信,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已经波及到了开罗。中国大使馆里的红卫兵组织,已全体出动,在到处搜寻您。他们消息也真灵,很快就找到您住的旅馆。”
“要是他们把我抓住,就可以把我带回中国吗?”我紧张地问。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不过,您是中国公民,非法入境,他们要是把您抓进中国大使馆里,我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按国际公约,大使馆是中国的领地,我们无权进入。而且,您也许知道,中国与埃及关系很密切,不能因为您而使两国关系破裂。目前,我们得把您先保护起来,送到一个安全、可靠、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庆幸又碰到好人。到了国外再被抓回去,可就倒大霉了。我想。
在这个胖子的办公室里,我等着等着。电话铃响个不停,人们进进出出,有的穿警察制服,有的穿便服,不断地向他请示着什么。我便急,要上厕所,他就重重地拍了两下手,门就立刻打开,进来一个人向他敬个礼,然后很礼貌地把我带出去,在厕所门口等着我,然后又礼貌地把我送回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我这时脑子内空空的,一切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
进进出出的人渐渐稀少,胖警官忙碌得已差不多了。他一拍手,叫人送进两杯咖啡,然后慢条斯理地问我是如何逃出来的?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国家?第一个问题,好回答,我可以如实地告诉他,第二个问题就难了。让我怎么说呢?就是我都说了,他也不会懂。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目的,一开始我好象还明白,后来就越来越弄不清楚。那个时代毛泽东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不啻是一个神,而且是一个大神、巨神。他想的问题,他说的话,他干的事情,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但不理解正说明他的高瞻远瞩,说明我们的鼠目寸光。谁敢怀疑他老人家呀?
电话铃声又响了。胖警官一接电话立刻站了起来,做着立正的姿势,显然对方是个大号人物。没讲几句,他神色严峻起来,只是答应着。等到对方说完,放下电话,他嘘了一口长气,又拍了两下手,然后对我说:“关先生,我们的上级已为您找到了一个最安全、最妥善、最舒适的地方,我们马上就送您到那里去。”
这时进来两个穿便服的人,把我带出了房间。